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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子:人能实现逍遥吗?唯有无心无情无用无所待

责任编辑:发布时间:2020-07-20 16:05:36
来源:东方头条

战国是一个极为动荡的时代。所谓动荡,并非是仅仅指政局社会上的动荡,同时也是指中国人头脑大碰撞风云激荡的时代。

在政治上,周王朝已经名存实亡,诸侯兵戎相见,群雄割据,战争的阴云始终笼罩于人们的头顶。在如此的环境之下,生命如同草芥,如同飘蓬,人们不知道何时走向死亡。秦楚燕韩赵魏七个大国争霸,他们为了土地为了权势,“争城以战,杀人盈地”,“征地以战,杀人盈野”。进一步升级的战争是文明的表现,但文明异化了,文明成为文明的墓志铭。而在乱世之中,中华民族的思想也开始爆发,诸子百家蜂起,他们的思想,直接塑造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形态。

儒、道、墨、法、阴阳、杂家、农家等思想,共同构成了世界文化史上的“轴心时代”。文士们上下奔走,武士们杀人,为名为利为富贵。各学派唇枪舌剑争辩是非,为扬名为治国,为荣华富贵,思想界形成了百家争鸣之势。

庄子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纷扰复杂的世界。但庄子不求功名不求利禄,他不屑奔走,不屑争辩,他淡泊宁静,他安然居陋巷穿破衣,垂钓于濮水壕梁之上,冷眼旁观这个发疯了的世界,然后冷笑一声,写下庄子十万言,阐述他的灵魂救赎之道。

庄子的思想是一个庞杂的体系,它包含了宇宙观、人生观、世界观和命运观、认识论等思想。为了化繁就简,我们不妨将他的哲学思想简单地划分为自然哲学、人生哲学和社会哲学这三类。

庄子哲学的核心是人生哲学思想,这也正是无数知识分子为之着迷的重要原因。而人生哲学与社会哲学是建立在自然哲学之上的,因为人生总是要追问,“我是谁,我从哪里来,我到哪里去”的问题,总要在宇宙中找到安身立命之道,如此才能心平气和地生活,这个终极的追求就是宇宙观,就是自然哲学。

庄子的自然哲学,继承了老子的道论。同老子一样,庄子认为“道”是宇宙生发运行的最高规则与终极动力。也就是说,推动天地万物运行的并非是君主,也非鬼神,更不是所谓的天帝。而只有“道”才是天地之中的万物之母。庄子认为,“道”是无条件的,是无形的,在空间上是无限的,在时间上是无始无终的。与老子不同,庄子以为“道”是有生命的,“道”的生命就是万物的生命,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生命。但道“道”又是无形的,是玄妙莫测的,是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,无法用理性去把握,只有脱离超越了感官思维,用生命的直觉去体味才能悟“道”之一豹。因此体道之人,必须脱离具体事物的差别,脱离是非之心,脱离好恶之心,脱离一切执着粘滞,才能达到最高的境界,而庄子认为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叫做“真人”。

既然“道”主宰一切,那么“道”的法则同时也应该是人生的法则;既然“道”的法则是道法自然,那么我们也应以道法自然为人生的准则。而道法自然,其实就是顺应自然。这个自然非自然界的天光云影花鸟虫鱼,而是自然而然事物本身应该具有的样子。于人而言,道法自然就意味着,我们要抛弃一切人为的智谋和算计心;抛弃一切人的理智与德行;抛弃一切文明带来的技巧与异化;抛弃一切引人不快或快乐的东西。剥下人生的层层伪装,破除人生的种种枷锁,轻装上阵,腾空心灵的空间,让一切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的生活,这才是人的天性。

“道”既是自然的,又是虚无的。因为按照老子的观点,唯有虚无,它能包含一切。于人生而言,人生之不自由,乃是有太多的“有”,束缚了我们,只有抛弃了“有”,剥除了我,忘记自身外在的东西,忘记自身内在的自我,包括是非荣辱生死,才能真正达到无我,实现精神上的无所待,才能超越道德、超越生死、超越自我,才能与自然大道融为一体,实现逍遥游,进入精神绝对的自由境界。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叫做“至人”。

道法自然的哲学运用到社会,就形成了庄子的社会哲学。老子的社会哲学乃是无为与自然,不过老子的自然是有为派,他不过是用无为为手段,达到有为的目的。而庄子似乎是个更纯粹的无为派,他在无为的基础上更加强调无心。庄子强烈反对帝王的有为,强烈反对文明的异化,反对虚伪的仁义礼智等人为的道德。他宣称“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”。他主张回归到没有君子没有小人,没有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人心淳朴的至德社会。

然而现实社会是荒凉的,人心是迷茫的,甚至连生命都如朝露。人如何才能自保,如何才能保持精神的自由,庄子从无心的基础上推导出无用的价值观。山木有用,招致砍伐;漆树容易招致割剥;油脂导致自我煎熬。而人也一样,正是因为追求有用,急于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,导致无法自保,导致精神无法自由。因此,只有追求无用才能无为,才能保证自我的神全与体健,这就是庄子的社会哲学。

庄子的自然、人生和社会哲学,完全不同于战国时期热情的诸子百家,他是最冷静最深沉的哲学家。庄子的思想,如在纷乱社会中的一泓古井,平静而澄澈。

庄子的哲学,给心灵痛苦的中国知识分子们,给失意的中国人,提供了一剂心灵的安慰剂。从此中国人于孔孟的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,“虽千万人,吾往里矣”的勇猛精进之外,多了一些豁达,多了一些平静,多了一些坦然。